文 | 中国经营报 晏国文、伍月明

在口罩成为当下最紧俏物资的情况下，2月以来，健客网创始人苏展却多次公开实名举报健客网与CEO谢方敏销售假口罩。

苏展举报称，“公司小股东谢方敏利用公司APP和Jianke.com平台，以高于市场十倍的价格销售三无假口罩。目前已经接到来自全国各地众多受害群众的投诉。”

3月2日，广州市黄埔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回复记者称，对健客网有过两次核查。第一次未发现有哄抬物价行为，第二次对涉嫌销售假冒伪劣口罩行为已经进行立案，正在调查中。

在疫情期间，一家知名网上药店创始人为何会举报自己的公司销售三无假口罩呢？3月1日，苏展向记者解释称，自己的证据也是来自于网友对健客网的投诉。“因为假药、假口罩的出现触及了做人做事的基本底线。这是我不能忍受的。”苏展说。

据苏展透露，其作为健客网的创始人，多年来一直放权，由谢方敏全权经营管理健客网。经过几轮融资，健客网搭建了VIE架构，已经估值数亿美元，还曾计划赴美国上市。不过，在2019年7月，因争夺公司公章，双方就已经爆发冲突。

然而，谢方敏对苏展所举报的内容予以了否认。3月2日，谢方敏向记者表示，健客网平台所售口罩均合规合法，很多投诉都是子虚乌有。谢方敏说，“苏展并不是公司大股东，而只是一名小股东，目前实际投票权不到30%，并且还在去年被公司董事会集体决定罢免。”

不过，谢方敏未对该公司已被广州市黄埔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立案调查一事做出回应。

被“掉包”的口罩

记者注意到，在某网络投诉平台上，疫情期间针对健客网的口罩销售投诉不少。

3月2日，福建地区的消费者小王告诉记者，自己原本购买的是医用外科口罩，没想商家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就自行替换成了一次性蓝色无纺布口罩。其提供的订单截图显示，口罩的生产商也由广东宏瑞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替换成了广州市仕骤诚无纺布制品有限公司。

小王第一时间联系客服质询。健客网客服表示，“由于订购的医用外科口罩货源紧张，暂时缺货，因此替换成了独立包装的口罩。”而当小王提到要投诉时，其客服则表示需要提供商品名称、类目、维价形式、厂商联系方式等，如资料提供不全，则不受理维护。

记者查询工商信息发现，广州市仕骤诚无纺布制品有限公司并不存在。与其名字一字之差的广州市仕璟诚无纺布制品有限公司成立于2017年4月12日，所属行业为纺织业，其经营范围为棉织造加工、麻织造加工等业务，不包括医用口罩相关业务。

3月3日，健客网再发布声明称，该生产厂家实为广州市仕璟诚无纺布制品有限公司，公司资质齐全，产品也符合质检要求。广州市黄埔区市场监管局已派员前往该公司调查询问，情况属实。

记者从广州市仕璟诚无纺布制品有限公司求证到，该公司确实有供货给健客网。“我们一直在做外贸业务，之前曾把供应韩国超市的口罩库存产品一万只给了健客网。后来，政府征用了我们的口罩，拿去送检后也通过了。”该公司相关负责人表示。

3月2日，记者登录健客网APP查询相关产品的信息，并没有搜索到上述公司所生产口罩。对此，客服人员表示该产品暂时缺货。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其他产品尽管缺货会在页面标明无货，但此产品信息却已经下架。

并非只有小王所购买的口罩遭遇掉包。消费者小蕊向记者反映，自己用健客网的APP花了29.9元（使用优惠券后的价格）在平台上购买了两个N95口罩，但商家发的货却是创卫9025V口罩，并非是自己要购买的那一款。让小蕊气愤的是，“原本想这口罩能戴就行，仔细一看口罩上还有污渍，就不敢用了。”

此后，由于当时疫情还不明朗，小蕊所在城市的快递已经停运，也无法进行退货。不管怎么咨询客服，得到的始终是系统的自动回复。

已被立案调查

3月2日，广州市黄埔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给记者提供了一份《关于投诉举报“广州云医惠药医药有限公司”涉嫌违法经营核查情况的说明》。对于被举报“哄抬物价”情况，2020年2月1日该局派出执法人员前往被投诉人现场核查，暂未发现被投诉人有“哄抬物价”的行为，并依程序将相关检查情况回复投诉人。

2月以来，该局陆续收到反映被投诉人涉嫌存在销售三无口罩等违法行为。2月14日、15日及21日，该局组织执法人员3次前往被投诉人现场进行调查取证。经查，依法对当事人涉嫌销售假冒伪劣口罩的行为进行立案。目前该案正在调查处理中。

3月2日，健客网目前所属公司广州云医惠药医药有限公司针对被举报一事发布声明称，“高于市场价10倍卖口罩以及售卖三无产品等内容属于苏展等人故意捏造事实、搬弄是非严重破坏我公司正常生产经营的行为。政府相关执法部门早前在接到投诉后曾来我公司调查过，我公司已经配合执法部门提交了相关证明材料，执法部门已明确我公司经营行为合法合规。”

3月2日，谢方敏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口罩100%没有问题。“用我们初一到初六卖的口罩，跟其他平台没有调价的口罩进行对比，完全偷换了概念。现在市场监管局查了之后，完全没有问题。既无价格问题，也无所谓三无问题，也无虚假宣传问题，结论都在这里。所以，口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值得关注的是，健客网声明和谢方敏都未对该公司已被黄埔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立案调查一事做出回应。

针对健客网所出现的问题，3月2日，广东明灿律师事务所的赵云帆律师告诉记者，从民事赔偿角度，如果认定健客网存在欺诈，则消费者可要求健客网按照《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规定退一赔三。从行政责任角度，因违反《产品质量法》，将面临罚款、没收违法所得的处罚，情节严重的还可能被吊销营业执照。

从刑事责任角度，销售三无口罩或假口罩可能涉嫌构成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销售假冒商标的商品罪、生产销售不符合标准的医用器材罪的竞合，刑法规定是择一重罪处罚。

运营主体变更

记者注意到，自2019年7月双方冲突发生，健客网的运营主体已经变更。

广东健客医药有限公司位于广东省东莞市，注册时间为2007年7月6日。广州云医惠药医药有限公司位于广东省广州市，注册时间为2013年5月3日。目前，健客网各项公文发出单位、产权所属单位均更改为后者。

目前，健客网的互联网药品交易服务资格证书单位是广州云医惠药医药有限公司，而不是广东健客医药有限公司。

健客APP的发布公司为广州方舟医药有限公司。工商信息显示，该公司于2019年8月20日成立，由谢方敏100%控股。

记者获得的一份健客网发给顺丰医药供应链有限公司的信息变更申请书显示，2019年7月17日，因零售业务销售出库主体迁移原因，健客网对原结算账户予以变更，由原来的广东健客医药有限公司变更为广州云医惠药医药有限公司。

此外，工信部域名信息备案管理系统显示，Jianke.com的主办单位为广州云医惠药医药有限公司，备案的网站名称为云医惠药官网，备案审核通过时间为2019年9月27日。而在此之前，jianke.com的主办单位为广东健客医药有限公司，备案的网站名称为健客网。

记者发现，健客商标也进行了变更，如申请/注册号为5907707的第36类健客商标，注册申请时间为2007年2月7日，此后经过多次转让。2019年8月，该商标再次进行转让。目前，该商标所有权人为广东方展科技有限公司。该公司成立于2015年11月2日，公司类型为有限责任公司（台港澳法人独资），股东为Yunyi Limited。

苏展向记者表示，健客网创立于2006年，而谢方敏加入健客网的时间为2011年。苏展说，他本人是健客网的商标与域名的最早注册人。商标和域名等资产只是被转移资产中的一部分。

苏展说，自己也和健客网的投资方沟通过，不过未得到回应。“发生这些事情，他们也是有很大损失的。我怎么可能跟他们没有沟通呢？但是他们并没有回应。”

健客网将运营主体、域名、商标等资产转移变更的原因是什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谢方敏表示，“所有健客网的主体变更都是在董事会的领导下进行的操作，这些操作绝非近期所为。一切是按照董事会章程和讨论进行操作的。投资人进来，一定要保护投资人的权益。健客一切都是合理合法进行操作的。”